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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4 15:54:00

中国历史上,为人妻妾而从良的青楼女子不胜枚举,尔后本人做出一番成就的却寥若晨星。举目仰望,浩瀚星空中终有亮眼的闪耀吸引万千目光她,就是我国著名旅法艺术家潘玉良。作为接受新美术教育并成为画家的女性典型,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付出巨大牺牲,用一生的承诺实践着对艺术的追求一从孤儿到“雏妓”的艰难身世,从妻妾到艺术追求者的梦寐以求,从中国最高学府的教授到世界艺坛的著名艺术家的传奇一生,是潘玉良肉与灵,人与画的风尘重奏。

一、灰暗的人生底色

年6月14日,潘玉良出生。老家在古城扬州广储门街。年秋,她离开上海美专赴中央大学任教前夕,回此地探望过。她是一个贫民家庭里的第二个女婴。《清明》杂志连载石楠所写的《张玉良传》中说她叫张玉良。这个名字再通过电影和电视的宣传已广为人知。但后来在同名书中的《潘玉良年表》中石楠说她本姓陈,名叫秀清。

潘玉良青年时期

另外,她上海美专的同学在回忆里提到她曾经叫过潘世秀的名字,因而推测她以前叫陈世秀。原名的确证似乎已无关紧要,因为世界风云在“天朝大国”上空激荡的19世纪末,连普通家庭的起落沉浮都司空见惯而容易淹没在历史洪流中,更何况区区一个名字?

足以让后人深切触动悲悯情怀的事实是:一岁不到丧父,两岁时姐姐夭折,八岁时相依为命的母亲撒手人寰——孤儿成了孜孜以求的潘玉良一生的灰暗底色。

稚嫩的潘玉良失去了生存依靠,孤苦伶仃。念在同胞手足的情分上,舅舅收养了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舅舅收养的五六年里,她拣拾柴火、洒扫庭院、烧茶倒水、洗衣做饭,将劳苦辛勤的“寄人篱下”生活和幼小生命的成长全部打发在那一件接一件的农家小事中。

要是日子就这样往复继续,潘玉良的未来不过是农村里最普通的勤苦之妻、温顺之母,终将在无数的平凡女子中湮没。

青年潘玉良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十三四岁的少女初现春色旖旎,这在“卖儿卖女”的艰难时代里有足够的理由让有点赌性的舅父彻底忘却那偶尔念起的手足之情。

年初夏,不到14岁的她被舅父带到芜湖县城,哄着将她卖给了“怡春院”当烧火丫头。只能接受命运的小玉良依然是孤儿,而此时更成了一名“雏妓”。

她心有不甘,曾数次逃跑,或上吊寻死。可14岁的幼小身躯又如何能对抗那纸醉金迷的青楼生活呢?小玉良的心渐渐地冷了下来,任命运的浪潮携带着起落沉浮。

二、贵人相助的生命转折

上天并非垂怜所有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却独具慧眼地向小玉良伸出了机缘之手。年,海关监督潘赞化到芜湖上任。当地乡绅富豪为了讨好新任长官,在接风宴席上,点选了潘玉良弦歌助兴。

从没读过书的她借南宋天台营妓严蕊的古调《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去”让潘赞化深受感动。

潘赞化,号亮聃,年生。原是桐城才子,年留学日本,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参加东京青年会,后加人同盟会。民国元年回国。追随孙中山参加过辛亥革命,也参加过蔡锷将军的护国军,任旅长,讨伐袁世凯。后转入政界,在南京政府交通部当过司长。他外形上身材高大,端庄浑厚,内心里诚恳厚道,是一个开明的知识分子。

接下来,两人交往了几个月。潘赞化亲自教她认字读书,还发现了她的绘画爱好与天赋。

如果继续交往,潘赞化难逃“狎妓而不务关务”的嫌疑,如果任潘玉良在“怡春院”生活下去,潘赞化于心不忍。两难抉择的最后出路是:将其从青楼赎出,并在一条普通而又特殊的街道——《新青年》诞生地,上海渔阳里为她找到了一幢石库门房子做新居,让她离开伤心地开始新生活。

人的机遇是人不能控制的,如天上风云变幻般难以预料。有时偶然性就是一种奇特的命运,会把梦想不到的幸运赐给人。认识“贵人”潘赞化,是潘玉良人生路上的转折点一像春暖花开时节的乳莺和雏燕,既然春光明媚,就要学着飞向天空!

没有车水马龙簇拥,没有锣鼓喧天闹热,没有盛大的喜庆酒宴年,29岁的潘赞化和18岁的潘玉良结成伉俪,证婚人是潘赞化的挚友陈独秀。自此而后,摆脱雏妓的身份,潘玉良做了小妾。

三、求学上海美专

忙碌的潘赞化为潘玉良聘请了家庭教师。潘玉良一边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一边继续自己对颜色线条的爱好。后来,她的临摹习作被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色彩学教授洪野发现,因而有幸随他学习绘画。

潘玉良天资聪慧,毅力过人,飞速的进步使洪野万分欣喜,给潘赞化的信中他写道:我高兴地向您宣布,我已正式收阁下的夫人做我的学生,免费教授美术....她在美术的感觉上已显示出惊人的敏锐和少有的接受能力。”

回想当初,潘赞化带潘玉良去拜邻居洪野为师学画,当洪先生知道她从没正式上过学之后,哈哈大笑:“潘先生,恕我直言,一个没有受过基本文化教育的人,就想迈进艺术园地,似乎不大可能。不瞒阁下说,我从事美术几十年,就是没当过小学图画教师呢。”这个转折似乎已经暗示了潘玉良作为画家的一生既幸运又坎坷的必然历程。

年,在丈夫和老师的鼓励下,潘玉良报考了上海美术专门学校。(此校年11月由刘海粟创办,名为上海图画美术院。年改名上海美术专门学校。年改名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是国内最早的高等美术院校。)

虽然她的成绩是优秀的,但教务主任考虑到美专为画模特儿一事曾经引起风潮,受到了社会的攻击(被军阀孙传芳等视为大逆不道),再接受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人校,可能会将学校卷人难堪,因而没有录取潘玉良。

年,刘海粟回忆当初情形,说是陈独秀找到他,他才帮忙录取了潘玉良,并亲自通知她被录取了。也有当时在上海美专读书的人说潘玉良是插班进去的,这已经不可考证。

录取的事还关联到张玉良改名潘玉良。改名有两种说法。一种就是刘海粟在录取榜上第一名的旁边加上了她的名字,但改姓潘,既避免学校的难堪和社会的谣言,又意味着让她与原来有一个决裂,走向新生。

另一种说法是张玉良感念潘赞化的恩情,结婚的时候就主动改姓潘。无论出于何因,完成从上海美专开始正式踏进艺术之门到成就斐然、名扬四海的不凡一生,不是张玉良,而是潘玉良。

在上海美专,潘玉良师从朱屺瞻、王济远学习油画。她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坎坷的经历积累下的忍辱负重、吃苦耐劳、坚韧不拔、执著渴望的个性品质此刻全部发挥了出来。她的各科成绩都十分优异,经常受到教师和校长刘海粟的激励。回忆那段美好的时光时,潘玉良说:“不止一次地从梦中笑醒。”

期间,潘玉良以自己为模特儿(隐去面孔),画了命名为《裸女》的习作。后来在学校举办的师生联合展览会上展出,引起轰动。人们当作新闻传递,褒贬不一,但多是秽言污语。

虽然难以接受自己妻子的赤裸躯体成为众人目光下品评对象的事实,更无法忍受一些不时灌进耳根的轻侮和谩骂,但潘赞化毕竟是个知性而且通达的人,加上内心的信仰和道义感——他被自己怜惜疼爱的女人那执着的追求精神感染,因而同意了刘海粟的意见,决定送她去国外深造。

四、赴法留学深造

年,美专三年学满后,潘赞化帮潘玉良在安徽省争取到官费留学名额(也有人认为是潘玉良自己考取的。但当时确实有很多人没有通过考试就参加了留学,潘玉良是否属于此列人员现在已无法得知)。同行的还有苏雪林、林宝权、罗振英、杨润余等13名女生。在“法华教育会”的安排下,离开卜,海奔赴法国。

她先在里昂中法大学补习了一个多月法语,然后以素描成绩第一其他成绩优异考进了国立里昂美专,师从德卡教授学画。年,转插到巴黎国立美专,师从达昂.西蒙教授,与徐悲鸿师出同门。

两年后,其绘画天赋得到罗马国立美术学院绘画系主任康洛马蒂教授的赏识,直接升入该系三年级学习,成为该院的第一位中国女画家。年,她油画专业毕业,正式考人了琼斯教授授课的雕塑班。

留学期间,潘玉良刻苦学习,辛勤创作,还有作品获了奖。年创作的油画《白菊》在南京市教育局展览会展出。年创作油画《水果》、《罗马残迹》等参加过意大利国家美术展。年创作油画《酒仙》、《黑女》、《威尼斯》、《罗那丁》等。同年,习作油画《裸体》获意大利国际美术展览会金奖,得意大利币五千元。

在即将举行毕业仪式时,潘玉良与在欧洲游历的母校校长刘海粟不期而遇。第二天,她特地邀请老校长参观了她和同学们的画室。在老校长面前,琼斯教授把赞美之词毫不吝惜地给予了潘玉良。异国教授和同学的推崇使老校长感到非常快慰和自豪。当下,刘海粟校长给潘玉良写下聘书,聘任她任上海美专绘画研究室主任兼导师。

五、中国西洋画家中第一流人物

回国两个月后,王济远在上海举办的潘玉良的个人画展震动了中国画坛。《申报》发了专题消息,她被誉为“中国西洋画家中第一流人物”。这时,同学徐悲鸿以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主任身份聘请她去中大执教。在国内的几年里,她一直兼任新华艺专、中央大学教授、导师,执教往来于宁沪。

年,潘玉良举办第二次个人画展,回国的刘校长亲临画展。两年后,她展出了别开生面的新作,受到了人们的普遍赞誉。年中华书局出版了《潘玉良画集》,第二年就再版。她的第四次画展在明复图书馆开幕,展出了百件近作。其中《我的家庭》、《瘦西湖之晨》、《白荡湖》和《春》引起了画坛的轰动。

在日本侵华期间,潘玉良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当时美术界义展义卖活动,发表讲话,谴责一些“知名人士”远离现实话多画少。结果受到一些无耻之徒诽谤攻击。她不为“妓女不能玷污象牙之塔”等谗言污语所动,反而加倍努力投身艺术创作和社会活动。

回国初,与朱屺瞻、王济远等五人创办了“艺苑绘画研究所”,并编辑、发行了两期“艺苑”特刊。年于上海创办“艺苑绘画研究所”。年发起“中国美术会”,并协助蔡元培先生组织“中国美术学会”。年捐赠玉雕佛像与支援绥远军民抗日的“义展”,为此田汉曾撰文高度评价。

年她举办个人第五次美展,也是她在祖国土地上的最后一次画展。其中的《人力壮士》赢得了最高荣誉(被当时的外交部部长以银元收购),不料在收展时,《人力壮士》上贴出了一张纸条讽刺。

对潘玉良恶语相加的不是别人,正是潘赞化的原配夫人。潘夫人是一个裹着小脚的旧式女人,睚眦必报,寸土必争。社会上的闲言碎语不曾击倒浸淫于艺术中的潘玉良,但来自丈夫家庭的“原配夫人”可以让一个“小妾”走投无路。

这不仅关联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冤家路窄”undefined还关联潘赞化在感情与道义之间做出的选择,更是潘玉良在艺术精神激励下独立自主的自我意识的本然要求潘玉良从法国留学回来后再次背井离乡,纵然有万千原因,除了国内的艺术氛围有些束缚手脚外,主要就是拜潘夫人所赐。

六、旅法世界艺术家

年,潘玉良借参加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和在巴黎举办自己的画展的机会,再次赴欧,此后就客居巴黎40多年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第二次到法国后,潘玉良开始努力做一个独立的人。她有“三不女士”的称号。即一生坚持不入外国国籍,不恋爱,不和任何画商签订合同。她积极投人创作,每年定期参加巴黎的一些团体展,如法国艺术家沙龙、独立沙龙、秋季沙龙等活动。她的汗水没有白流,她的辛苦没有白费,她的心血凝结出了辉煌,她成功了!

年10月,她与萧林召、常玉、赵无极等中国画家举行联展,获得了好评。年至年两次巡回个人展,历经日本、比利时,英国、德国、希腊、卢森堡、意大利等数国,获得成功。

年8月,“中国画家潘玉良夫人美术作品展览会”在巴黎多尔赛画廊开幕。展出了她多年珍藏的作品:雕塑《张大千头像》、《矿工》、《王义胸像》、《中国女诗人》,油画《塞纳河畔》、水彩画《浴后》等等。展出期间还刊印了特刊,出版了画册。展览未闭幕,展品除“自藏”而未标价外,均订购一空。巴黎市政府购藏16件,法国国家教育部,市立东方美术馆都有收藏。更引人注目的是国立现代美术馆购藏了雕塑《张大千头像》和水彩画《浴后》,报纸和艺术刊物都争相撰文评介。

在后半生的旅居法国的日子里,潘玉良还参加过法国的51届、55届、56届“法国独立沙龙展”,油画《裸体》参加年“秋季沙龙展”、联合国举办的“现代国际艺术展”,并且在美国、英国、意大利、希腊等国巡展。

年荣获过“法国国家金质奖章”(国内《大公报》等曾予以报道),年获“巴黎大学多尔烈奖”,年荣获法国“文化教育”一级勋章,年“比利时布鲁塞尔银奖”,年获“法国艺术家协会鼓励奖”等等。除创作《自画像》、《少女肖像》、《屠杀》、《苏联农妇》、《蒙巴拉斯人》、《扇舞》、《母爱图》、《友谊》等多次参加画展受到好评的油画之外,她还创作了雕塑《格鲁赛头像》、《蒙德梭鲁头像》,分别为巴黎尚拿士奇博物馆和法国国立教育学院收藏。

法国的艺术刊物有过这样的评价:“现代艺术博物馆、塞洛斯奇博物馆以及巴黎市博物馆以拥有她最成功的几幅作品而自豪”。在艺术之都的巴黎,由于她的人品和艺术成就,曾多年担任“华侨艺术家联合会”会长和“女艺术家协会”会长。

潘玉良一生自认为最大的荣誉是年4月巴黎大学把“多尔烈奖”颁给了她这个中国女子,这在巴黎大学的奖励史上是史无前例的“破天荒”。巴黎市市长亲自主持授奖仪式,把银盾、奖章、奖状和一个星型佩章授给了她。

主席致词时,盛赞她在艺术上的成就,说20年前,她的画就已经进人秋季沙龙,她的画富有雕塑感,很有创造性;她的雕塑有绘画的风味。

当天晚上,她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老校长刘海粟,一封给丈夫潘赞化。她在一张照片背面写上:“今天获巴黎大学多尔利奖,此系授奖时与巴黎市市长留影。赞化兄惠存。玉良年4月27日。”

潘玉良的艺术之路在国外似乎是顺畅的,但她的现实生活却并非人们可以想见的风光。倘若说在国内时潘玉良的挣扎主要来自自身肉与灵之间,那么,她的后40年的挣扎则主要来自生活与艺术之间。有两人的回忆可证。

年代在法国留学的周小燕曾与潘玉良在巴黎有过一段交往。她回忆说,那时的潘玉良十分潦倒,她的住处就是歌剧《波西米亚人》中所描绘的许多穷画家、穷学生集居的“拉丁区”。潘玉良住在一个小阁楼里,墙上贴满了她画的素描,线条非常流畅,而且很有力,多是裸体,其中还有她的自画像。虽然从外表看,潘玉良不仅长得有点怪,穿着打扮也怪,但她为人善良、内心坚韧,最终以出色的艺术成就获得了人们的尊敬。

旅法画家贺慕群曾这样回忆他印象中的潘玉良:“侨居巴黎后我和潘玉良常有来往,在艺术上和生活上都曾得到她的指导和帮助。潘玉良生活并不富裕,但是生性豪爽乐于助人。她常留短发,喜喝酒,不拘细节,说话时声音很大,气势不让须眉,颇有男子气度。晚年时住在蒙巴拿斯附近的一条小街,她住在顶楼,住房兼画室,生活清苦,但是勤于作画,有时候一天到晚在家作画,一天都不出来。年,法国曾拍过一部纪录片《蒙巴拿斯人》,介绍这个地区的文化名人,其中就有潘玉良,她是片中惟一的一个东方人。”

七、另一段情缘

艰难的尘世生活并没有阻止潘玉良后半生的艺术追求,这中间有个很重要的人物不得不提及,那就是王守义。

王守义年生于河北省高阳县西田果庄,高小毕业,在家乡结婚并生子王欣蒲。后来受惠于他的老乡李石曾所开创的留法勤工俭学活动,于年11月7日与周恩来、郭隆真、傅钟等共人乘法轮“博尔多斯”号去法国。由于基础差,法文又学得不好,只好在巴黎干些劳动量大、报酬少的工作。他去煤矿挖过煤,在饭店洗过碗,后来学会汽车驾驶和修理技术,租赁汽车跑运输。边做工边学习,终于考人巴黎航空驾驶专科学校,毕业后拿到了飞机驾驶员证书。

七七事变后,王守义与一些爱国志士决心投人国内抗日,准备驾机赴东北抗日战场,但却遭到投降派的国民党驻法国组织的追杀。王守义一度到瑞士避难。回巴黎后,王守义和同乡一起在巴黎圣米歇街开了一间中餐馆,取名东方饭店。此时,他结识了潘玉良。

当时,潘玉良租住在达累齐亚路的一个小套间内。年纳粹的铁蹄践踏了巴黎。潘玉良画室没了,生活境况十分窘迫。是王守义去买材料修理装修,购置了绘画的各种材料,让潘玉良冷寂的斗室重又燃起暖烘烘的炉火,并且有了面包,有了黄油,有了咖啡.....南京陷落后,潘玉良与丈夫失去了联系。她悲痛万分,伤心欲绝。是王守义经常与她在一起,用言语和行动使她得到安慰....

从年到年间潘玉良三次因为鼻疾住院动手术,第三次差点手术中遇险。年9月,潘玉良遭车祸。人生意外难以预料,但王守义却是可以信任的。是他一再地....

解放后任安徽省文史馆馆员的潘赞化于年10月因大腿动脉瘤医治无效在安徽病逝。潘玉良知道的时候已是年,她悲痛欲绝,遥望蓝天,忧郁成疾。是王守义陪在她身旁,延医熬药,精心护理。

“边塞峡江三更月,扬子江头万里行。”(年《自画像》上自题诗)越是暮年,潘玉良思乡之心越切,尤其到了最后的岁月。女画家的枕头下面,总是留有一张字条,下而写着:“这是我的家信,如果我死了,烦朋友们将这封信寄给小孙潘忠玉留作纪念。中国,安庆市,郭家桥41号。”

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力的衰退(顽固的鼻炎症已缠绕她多年,多次开刀治疗,又有高血压,经常头晕、便血),潘玉良思念故土和亲人与日俱增。6年她给儿子潘牟写信:“我一接到家信,就想到我的问题...我想把身体养好了,就回祖国了在等待最后愿望达成的日子里,潘玉良与王守义相互依靠总是久久地凭栏东望。

7年4月,已感到时日不多的王守义和潘玉良携手离开巴黎郊外的住宅,搬进了巴黎政府官员的宿舍。

在生命之火行将熄灭时,潘玉良嘱托王守义——晚年搀扶她走到生命尽头的伴侣来完成她的遗愿一日后回到祖国,一定将当年她与潘赞化结婚时的项链,和她第二次来法国时潘赞化送她的一块银壳怀表归还给潘赞化的后人。

项链是结婚时潘赞化送给她的,系有新娘、新郎照片同心结。怀表是蔡锷将军送与潘费化的珍贵礼品,潘赞化在黄浦江边作为一种信念、信物、诺言送给潘玉良做临别纪念的。

有情有义的王守义做到了潘玉良希望他做到的一切。8年国庆节前夕,他忍受着病痛,拖着80岁的老迈身躯终于回国,将潘玉良的遗物亲手交给了潘赞化的儿媳。

9年,邓小平出访法国。身为旅法华侨团体负责人的王守义到机场迎接。翌年,邓颖超访问法国,四次与王守义见面话旧。邓颖超希望王守义早日回国安度晚年。但年5月5日他病逝于巴黎。

从年到年,潘赞化与潘玉良“既是夫妻,又是很好的朋友”(刘海粟给潘玉良画册题的序中说到两人的关系),从年到7年,王守义与潘玉良患难与共、心照不宣。这是潘玉良的幸运两个男人没有在她一生中增添第三重挣扎,却陪伴和见证了她风尘重奏的生命!

八、魂归故里

“遐路思难行,异域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身处繁华界,心涌故国情。何日飞故里,不作寄篱人。”(中国大陆解放前,潘玉良写给潘赞化的信里所写的诗)数年后,“潘玉良”终于回来了。

年,郁风和中央美院院长吴作人出访法国,在驻法大使馆了解到潘玉良身后有大批遗作。她和吴作人建议应尽快运回国内。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派中央美院院长侯逸民、广东美术学院有关专家专程赴法国,经过吕霞光等人的努力,在中国驻法使馆的帮助之下,将王守义为潘玉良在法国巴黎博物馆保存的余件艺术作品完整地运回祖国,在安徽省博物馆收藏。

潘玉良的生前愿望,潘玉良的艺术心血结晶,终于魂归故里与祖国人民见面。安徽省美协和安徽省博物馆联合在博物馆举办了《潘玉良遗作展览》,年上海美术馆和安徽省博物馆联合在上海举办了“潘玉良画展”。

年国际三八妇女节,由上海图书馆、安徽省博物馆、上海大学美术学院联合举办“潘玉良人体绘画精品展”,年出版了安徽省女作家石楠创作的传记小说《张玉良传》,年,电影《画魂》让更多没有机会直接接触绘画的观众了解到潘玉良。年,30集电视连续剧《画魂》在更广大的空间中使潘玉良穿街走巷到达平常百姓家

九、尤可佩也

年7月,潘玉良的作品《裸女坐像》在东方国拍“华人西画”专场上,自50万元起拍,最后创下92.4万元的高价。这是出人意料的天价吗?人们把她跟梵高的高价画相比,认为是因为梵高有苦难的历史,苦难的人生参与了拍卖,人们用高价对他的苦难进行一种补偿。并且更进一步认为对潘玉良的画给出一个高价,不仅仅是对她苦难的一种补偿,更重要的,她作为一个女性,从旧时代走出来的女性,背负着孤儿、“雏妓”、小妾身份,能够一步一步地自我实现,彰显女性的尊严,自我完满生命,这些都需要给予特别的尊敬。

姑且承认上面的理由,但也应该像现在的艺术家一样来仔细看看潘玉良画作的艺术价值:

《春之歌》中可以看出她吸取印象派绘画的光色变化,以自然抒情的笔调表达出生活中蕴涵的美的境界。

《仰卧女人体》(年)则用笔刚劲,造型简洁,色彩浑厚,有19世纪现实主义画家库尔贝的影子。

《红衣老人》、《黑女像》等风格典雅,构图庄重,技法娴熟,笔力道劲,展示出师承古典主义的严谨作风和良好的学院派功力。

在《穿红靴的女人》中,用野兽派强烈奔放的纯色作画,在不损害造型、结构和色彩本质的情况下,细腻地处理画面中衣服、皮靴、皮肤的质感和光影造成的色彩变化,保存着印象主义明亮的光线和鲜明的色调。

《屠杀》在对战争的表述上又和毕加索的名作《格尼尔》有着相同的观点和切人角度,画画里没有枪炮、飞机、炸弹、坦克,看到的只是仰天狂叫的求救者,奔逃的人群、血泊中婴儿肢解的尸体它聚集了痛苦、绝望、恐怖、残暴的全部意义。

在年的《女人与猫、躺着女人体》以及年的《戴帽子的妇女》中潘玉良娴熟地运用线描的粗细、轻重、虚实、顿挫,笔简意深,形象准确,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人体的姿态,耐人寻味。

在《观猫女人体》(年),《披花巾女人体》(年)和《女人体》(年)中,潘玉良先用细腻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典雅素净的女裸体,然后用淡彩点染出人体的结构和质感,背景部分运用点彩和交错的短线来制造层次,成功地将中国的笔墨精神和西画的实体质感巧妙地融人她的彩墨画中,呈现出既秀美灵逸又坚实饱满的极富独创性和个性化的审美情趣。

一批以中国民间妇女活动为题材的油画作品如《双人袖舞》(年)《双人扇舞》(年)等,乍看起来有马蒂斯的大块纯色运用的特点,然而在纷繁的西画色彩中又融人了国画的线条勾勒,蕴藏着中国艺术的意境、韵律、诗情。构图大胆而夸张,画面奔放而深沉,色彩绚烂而宁静,有着强烈的律动感,给人以美的享受。在她的静物画里,盛开与凋谢的花朵是其经常刻意描绘的题材,明显有着象征主义的痕迹。

如《月季与扑克》和彩墨作品《玩扑克的女人》......她的油画以现实主义、印象主义及野兽派等众多西方绘画流派为基础,融人中国传统艺术的线描手法,将中国艺术的意境、韵律和诗情蕴藏其中;色彩线条互相依存,用笔俊逸洒脱,气韵生动,赋色浓艳,雍容华贵,别有趣味;构图大胆而夸张,色彩绚烂而宁静,律动感和独立的审美意识呼之欲出。

她的国画一反文人画的淡雅,充分发挥西画背景烘染和厚朴、浑厚、沉静的韵味,成功地将中国的笔墨精神和西画的实体质感融于一体,既弥补了传统中国画的形体结构欠准,又发挥了传统国画的线条精炼,呈现富有独创性的审美情趣。

最经典的评价是法国东方美术研究家叶赛夫先生说的:

“她的作品融中西画之长,又赋予自己的个性色彩。她的素描又具中国书法的笔致,以生动的线条来形容实体的柔和与自在,这是潘夫人的风格。她的油画含有中国水墨画技法,用清雅的色调点染画面,色彩的深浅疏密与线条相互依存,很自然地显露出远近、明暗、虚实,色韵生动....她用中国的书法和笔法来描绘万物,对现代艺术已做出了丰富的贡献。”

再看与潘玉良关系较为密切的人的评价吧。19世纪30年代中期,潘玉良与国画大师张大千在南京相识。其间,张大千几度与潘玉良合作绘画;潘玉良的雕塑作品中就有《张大千头像》,这幅作品后来被法国巴黎现代美术馆收藏,这是该馆收藏的中国人的第一件雕塑作品,弥足珍贵。

20年后,潘玉良和张大千在法国巴黎相逢。挚友相逢,倍增亲切,即兴作巨幅《豢猫》,猫和牵牛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趣味无穷。张大千高兴异常,信手作长题:“宋人最重写生,体会物情物理,传神写照,栩栩如生今观玉良写其豢猫,温婉如生,用笔用墨确为国画正宗,尤可佩也。”

同学加同事的徐悲鸿对潘玉良绘画的评论十分独特,“夫穷奇履险,以探询造物之至美,乃三百年来作画之士大夫所决不能者也...真艺没落,吾道式微,乃欲求其人而振之,士大夫无得,而得于巾帼英雄潘玉良夫人。”

十、风尘女子的星光照耀

年,刘海粟为自己钟爱的弟子潘玉良题了“风尘女子”四个字..以他近90年的生命与艺术修为,其意是字面彰显还是深刻蕴涵?潘玉良在形象艺术的虚构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时尚美女,然而参照潘玉良留下的照片和一些以自己为模特儿的自画像,实际并非若此。

潘玉良不是艳名远播的一代名妓,必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能闻名天下。东视文艺频道录制名人访谈节目《可凡倾听》时,主持人曹可凡对曾与潘玉良有过交往的著名歌唱家周小燕追问“相貌问题”,周小燕坦白:当年旅居法国巴黎的潘玉良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是颇有“回头率”的,但这并非因为她漂亮,而是其狮子鼻、厚嘴屑的相貌十分奇特,甚至可以说很丑。

潘玉良不是风情万种、温顺依人的小女人。真实的潘玉良是一个具有男子气质的女人,做事、说话直来直去,她的嗓音也像男人。她喜欢且善唱京戏,在上海美专读书的课堂休息时,同学们叫她唱一段,她会毫不胆怯地大声唱,但她只唱老生。她与张大千和唱京戏曾是艺术史上一段佳话。她得以扬名的是绘画的天赋,不懈的努力,艺术的成就。

波伏娃说过,女人不是天生的,女人是被造就的,女人是整个社会文明的整体所造就的。要是没人为她赎身,教她识字读书,让她学画,倘若不是有人帮她远走欧洲,在艰难中要是没人支撑着她,她会有那么崇高的艺术荣耀吗?她的祖国会给这“风尘女子”宽容与机会吗?如果说过去不能,今天能否?

我宁愿相信,在刘海粟题写“风尘女子”四个字前后的若干岁月里,他的深重感叹里有无限骄傲,混杂在一起,仿佛潘玉良本人肉与灵、人与画的风尘重奏的回音---以至在他举目仰望时,发现一个世俗以为最卑贱的人,却造就了光芒如星辰闪耀:7年7月22日,巴黎的夜空中一束灿烂的流星划落...

历史已经记住:第一个以雕塑作品走进巴黎现代美术天地的中国艺术家,第一个在罗马画廊陈列作品的中国人。朝拜的脚步请记住,蒙巴拿斯墓园第七慕区,编号:PA7一平滑如镜、凝重深沉的黑色大理石基碑上,镶嵌着长眠者的白色大理石浮雕像。雕像的下方,悬挂着十多枚造型各异,书写着多个国家文字的精致奖章;右边是一行用中国汉字隶体镌刻的碑文:艺术家潘玉良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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