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澎湃新闻记者沈文迪实习生桑蕴涵
7月10日,由香港飞往大连的国航CA在延误1小时4分钟后安全落地。机上名旅客、9名机组成员无人受伤,飞机没有受损。
在这之后,乘客小桐(化名)整整昏睡了两天,一直感到头晕缺氧。与她结伴同游的小涵(化名)脑海中还不时会浮现氧气面罩脱落在面前的场景——手足无措的她不知如何佩戴,戴上后也不会呼吸。
事后民航局表示,此次客舱高度告警系机组副驾驶吸电子烟,误关了相邻空调组件所致。
氧气面罩突然掉落
7月10日,香港连日来午后都有雷阵雨,但这天阳光充足,可国航CA还是延误了。
大约下午三四点,坐在候机大厅的大连女孩小桐看到,大屏幕上显示自己的航班从原定的17时55分延误到18时40分。
这并没有影响她和朋友小涵的心情。
她们中午就到达了机场,想在机场免税店转一圈。去过五六次香港的小桐第一次选国航的飞机,因为觉得国企会正规一些,时间也合适。
两人早早就办好了登机牌,拎着战利品,不紧不慢地乘坐摆渡车登机,找到座位后聊了起来。在起飞前,广播里例行播放安全须知和氧气面罩使用方式,但认真听的人不多。
19时11分,飞机起飞了。机身爬升到安全高度进入巡航阶段时,小桐和小涵转过身各自休息。同排、过道对面的秦奇(化名)则靠着窗,摆弄新手机的摄像功能。照片中,机翼被天空染成湛蓝色,带着国航标志的尾巴伸向远处香港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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氢气图(除署名外)19时37分,飞机距离地面00米。坐在客舱的乘客不知道,此时的驾驶室内,一根电子烟悄然点起。
19时40分左右,小桐从梦中醒来,空姐提供饮料的餐车就停在附近。她刚把水杯接到手里,就隐约听见“啪”一声,氧气面罩落了下来,接着,她的身体也跟着机舱猛地向前冲了一下。那一个瞬间,她感受到了失重。
抬起头后,她不解地望着空姐,对视5秒钟后,空姐的眼神似乎有些慌乱。她将餐车迅速推到第一排,在空位坐了下来,向乘客们喊道“请戴好氧气面罩!”
此时机舱里非常安静,没有尖叫声。
小桐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的一次飞行经历,飞机在即将降落的时候遇到了强气流,机身像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最后降落。但氧气面罩脱落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仓促间戴上氧气面罩,小桐感觉有气体进来,让她可以正常呼吸。但她感觉耳膜很鼓,头晕难受。原本心脏就不好的她,此时心跳更快了。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只能抓紧一旁的小涵。
在氧气面罩掉落之前,小涵就感到机舱里有点热,上不来气,耳朵听不清,“里面有东西往外反复地鼓”,直到氧气面罩掉下来,她才蒙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跟着小桐戴上氧气面罩后,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呼吸。坐在窗边的她此时已经能看到地面,秦奇拍了当时窗外的景象,原本湛蓝的天空被万家灯火取代。
小桐看到,坐在前排的一位老人脸色煞白。他们是一家四口人,女婿坐在右手边,过道旁是女儿和外孙女。左手边一位挂着海事大学胸牌的男老师不停地安慰她,同时透过座椅的缝隙努力向后张望着什么。
坐在机舱后方的是一群来自香港的穿着统一绿色T恤的学生。他们此行是去往大连海事大学交流。
与小桐隔了一排、靠近过道的座位上,刚刚出差香港的谭丽(化名)有些疲倦。正在恍惚中,一道醒目的黄色突然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逼自己伸出僵直的手抓过氧气面罩,捂住嘴巴大口呼吸,但是感觉氧气很快就没有了。此时飞机在加速下降,她感到耳朵疼得不行,心跳像要停下一样,双腿也开始发麻。
约莫五六分钟后,机舱中响起播报,“飞机因为失密造成失压,正在紧急下降”。
坐在小桐右边的是一位印度人,他用英语问广播在说什么。可小桐英语不好,只能说自己听不懂。后排的三名外国人戴着氧气面罩,小涵能看出来他们的脸色很凝重。周围的乘客左看右顾,用眼神互相询问着,“怎么回事?”
过道另一边,与小桐同排的秦奇将镜头对准窗外,想通过拍照纾解自己的紧张,他还竖起大拇指,自拍了一张戴着氧气面罩的照片。“让大家看到我很坚强,防止万一”,他说。
飞机急降米
综合“航旅纵横”和“Flightradar”的数据,国航CA在将近12分钟的时间里,快速下降至约米高度。
窗外的灯火越来越清晰,小桐心想,飞机是否要降落了?她不知道,此时飞机正在广东揭阳上空仅米左右的地方,空中回荡着“Mayday”的呼号。
“喊Mayday相当于人掉到水里喊救命。”航空法律专家张起准向澎湃新闻介绍说,“喊了Mayday以后,整个空中的飞机都能听见,为它让路。地面管制指挥人员要按照飞行检查单,立马告诉他们出现什么情况,怎么去处理。地面紧急救护的都会到跑道上等着,所有的紧急方案全部出现了”。
但国航CA没有立即降落,而是带着名乘客继续飞向大连。
据民航局介绍,当飞机下降到米后,乘务员报告机组客舱温度高。机组发现问题不对,恢复了空调组件。
秦奇随身携带的手机GPS显示,20时,当飞至厦门上空时,机舱内温度、气压已经渐渐恢复,飞机开始爬升至米,继续飞往大连。
飞机平飞后,谭丽听到机长广播“飞机故障已解除”,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下来,感觉腿不那么麻了,但手脚仍旧冰凉。
看到照片上GPS数据显示飞机已升至米,秦奇摘下了面罩。
小桐回忆,尽管之后还有两次气流颠簸,但周围的乘客似乎放松了下来。前排的老师也走到后面去看学生们,回来时说,一个学生身体不太舒服,已经吐了。他安慰学生,“没事,这个是飞机在进行的一次演习”。
空姐再次推出餐车开始发餐,晚餐是海鲜意面和牛肉饭。谭丽实在吃不下,只喝了点水。小桐拿了一份也没吃,起身走向厕所。机尾处,一个父亲正抱着女儿和空姐聊天。空姐逗着孩子,“你非常勇敢!”父亲说,氧气面罩掉下来后小女孩也没有哭闹,只是因为失压难受“叽歪”了几句。
“飞机这是什么问题?”小桐问空姐,空姐回复说:“飞机有点小故障,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回到座位后,小桐觉得不太对。她觉得飞机当时应该降落,“等飞机故障检查好了再飞都可以”,但飞机继续往前飞,她更紧张了,“比氧气面罩落下来时还要紧张”。
距离第一次播报后约1个小时,飞机来到山东日照上空。大约21时50分,飞机上响起第二次播报。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飞机客舱失密,正在紧急下降,请保持安定,系好安全带。氧气面罩已经脱落,请用力拉下面罩,罩在口鼻处进行正常呼吸。”广播里一个女声说道。
“我一瞬间的感觉,这次真的死定了,人不可能有那么幸运两次都躲过去了”,此时小桐恐惧到了极点,“无论飞机飞到哪里,哪怕是坠毁了,我能给我妈发一条